火凤

【关羽X张辽】不见徐

张辽其实并不喜欢长安。那座城太大太复杂，阴谋、混乱、瞬息万变。
即使那里留下的全是美好的回忆。
几乎全是。
然而张辽也不喜欢下邳，这座城太小太阴暗，见证过太多太多死亡与背叛。
不用闭上眼睛也能想起吕布的脸。
今天，他再度踏进这座城池，来阻止另一个男人的死亡。
走的时候郭嘉靠在车上笑得像朵花，嘴唇一翕一合，无声地重复先前说过的话：好好干。
看着那张毫无诚意的脸，张辽在心里发狠地想：干你妈！

张辽和关羽的渊源要追溯到十年前。
那时候关羽还只是刘备麾下的别部司马，却已拥有万人敌的美名，而少年得志的张辽身边站着的，是那个时代被誉为战神的男人。
各为其主。
直到兴平元年，曹操为报父仇征讨陶谦，刘备与吕布怀着不同的目的出兵相援，关羽与张辽在郯县后山交了第一次手。
暗箭伤人什么的刺客出身的张辽表示根本毫无压力，然而禀持武将风范的关羽却对此大为不齿，两个人大打出手的结果就是倒霉的夏侯渊被无情地炮灰了，但在第二个牺牲者乐进看来，夏侯渊那点罪根本不够看。
照乐进的话说就是：“你不过就是被砍了两刀，关羽好歹还为你打了个不平，我呢？我那么拼命结果从头到尾全然被无视了！”
是的是的，全然被无视了，从头到尾，关羽和张辽就像身边根本没曹兵存在似地吵架，吵完了关羽一抬手把张辽扛上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幸好他总算还记得说了句“乐将军多谢相送”——否则乐进真的要以为自己是透明的了。
后来乐进与关羽共事了一段日子，他发现关羽的脾气其实并不坏，待人甚至称得上客气，这与他初见关羽时的印象很有些差距，于是他仔细回想了半天，终于确定，其实那日并不是关羽和张辽在吵架，其实那日只是张辽在骂关羽从始至终都很温文尔雅，所以脾气坏的人不是关羽，脾气坏的人是张辽。
所以后来乐进始终与张辽不合。

张辽承认自己的脾气可能真的不好——虽然有一半是被吕布惯的，但他绝对否认乐进对关羽的评价，在张辽看来，和一被碰到禁忌就炸毛的自己相比，关羽是那种即使心里正问候你家女眷面上仍能不动声色口齿清晰一句一句不带脏字地骂人气得你吐血的类型。
——如果刘皇叔在他会很真诚地对张辽说其实不是这样的你真的想多了其实我二弟他只是面瘫。
而当面瘫出现表情的时候，那就说明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张辽前脚跨进大门，后脚至少有十杆枪对准了他的胸膛，他扫了一眼那些个面黄肌瘦既紧张又悲愤还有些胆怯的士兵，突然感到深深的厌烦。
全然无视那一堆颤抖的枪尖，他大踏步向大厅行去，旁若无人地大喊：“关羽，出来！”
关羽果然就出来了。
看见他，明显动摇了一下，随后缓慢地抬手，紧跟他而来的兵士缓缓退去。
张辽直接在地上坐下来，关羽站了一会儿，挨着他也坐下来。
“你怎么来了？”万人敌的声音很温柔，张辽在很多年之后回想，除了第一次见面相杀之外，关羽对他一直都很温柔。
即便是在战场上。
张辽没有看他，直接说：“郭嘉要你降。”
关羽没有回答，却问：“喝不喝水？”
张辽大怒，一把掀翻他，掐着他的脖子问：“你他妈有病吧？你被围了这几日，你有水给我喝吗？”
关羽看着他，抬起手来似是要摸他的脸，却又顿住了，道：“你这几日没睡好吧？这眼圈都……”
张辽突然就脱了力。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关羽躺在地上对他说：“回去吧文远，我不降。”
张辽冷冷地反问他：“那你当初为何要我降？”
关羽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曹操会对你好。”
“他对你只会更好。”
关羽苦笑：“我大哥仍在……”
“吕布却已经死了。”
关羽愣了好一下，抬头看他：这是第一次，张辽在人前说吕布死了。

吕布死了。

他看着眼前的张辽有点失神。
与十年前那个年轻俊俏骄傲得一塌糊涂的少年相比，张辽的眼角已有了细纹，原本圆润的轮廓变得坚硬，眉梢鬓角都染上了风霜。关羽恍惚地想：回不去了。
那些个年少轻狂肆意妄为的日子，就像一场梦。
徐州。
张辽从崖上跳下来暗算他。
张辽抛着斧头嘲笑他：“大义算个屁！取天下就是大义。”
张辽捂着肋下的伤冲他喊：“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吕布看张辽时眼睛里的笑，酒宴那日后园惊鸿一瞥的吻，下邳城外那隐忍不发的怒。
吕布很好色，吕布很花心，吕布的身边从不缺少或美丽或聪慧的仰慕者，吕布对他们都很好很好，但另有一些好，吕布只会给张辽。
他什么都知道。

吕布已经死了，刘备却还活着。

张辽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你不介意那些个虚名不是吗？”他说，“什么是忠义，什么是大义，什么是现实。
“我在外面等你，去见见两位嫂子吧。”

当日，关羽降曹。